琴家张君,本贯吴桥,生于东光。出身梨园世家,虽未自幼从艺,然上苍难掩其才华,偶涉古琴,十年修炼,而今享誉大江南北,海峡两岸,雄视琴坛,卓然大家矣!
印象之一:天赋悟性
古人论书:“天赋第一,多看次之,多写又次之。”若无天赋,纵退笔成冢,池水尽墨亦难逃一“匠”字。君不见写了一辈子诗,也不能称其为诗人者;做了一辈子学问,也不是学人者。盖无诗人之灵性,无学人之锐眼。只能算诗匠,学匠而已矣!古琴亦然,苦功十年,不断重复一个错误者,比比皆是。虽有苦功然天赋不逮,难成大家者众矣!
先生学琴,本属偶然。先生早年供职于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有友人欲学古琴,烦先生介绍,先生热情,陪同前往。朋友至今仍徘徊在古琴门外,而先生一次与古琴的偶遇,竟痴迷于此十几载,而今已蔚然大家!先生天赋可见一斑!
然先生之天赋不仅在于古琴弹奏,更关键的是他对古琴教学的悟性。古人讲:“善学者小得;善事者大得;善悟者了不得!”先生善悟者也!先生经常与大家分享他的授业恩师当代古琴大师李祥霆先生的一段话:“学古琴就和小孩子学1、2、3等阿拉伯数字一样,有兴趣就行,喜欢就能学会,入迷就能学好,发疯就能学精。”他的教学深入浅出,循循善诱,真善教者也!学琴能遇先生,学琴者之幸!
先生得古琴之恩惠滋养,不敢独专。广收门徒,桃李遍及大江南北,学生来自各行各业。当年金陵琴社从广陵派大师黄勉之先生学琴者有封疆大吏张之洞,皇亲贵戚溥侗、叶诗梦,一般文化人杨宗稷、史荫美以及贩卖棉线的贾阔峰等。而今信息流通迅速,交通便利发达,今日之先生朝在北京授课,暮已至上海表演,其影响力绝对不让先贤。
印象之二:勤奋专注
大画家贾又福先生曾经亲口跟我说:“大天才还需下笨功夫。”然而纵观艺坛,聪明者往往不坚持,坚持者往往不聪明,所以成功者寥寥无几。然勤奋从何来?绝不是枯燥地重复和痛苦的煎熬,而是来自发自于内心的兴趣。孔子曾经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以此为乐之时,在别人看来是苦是累,而对自己来说是深深的陶醉。先生习琴,每天都在八小时以上,十几年来从无间断。摸着先生的手,那厚厚的老茧让我读懂了什么叫勤奋。
当年我学书法,黄绮先生曾经教导我说:“你在欧阳询的字体上下10%的功夫,在柳公权的字体上下10%的功夫,在赵孟頫的字体上下10%的功夫,在十个字体上都下10%的功夫,最后你的水平是10%。而你在一种字体上下上100%的功夫,你的水平就是100%。”多个方向就等于没方向。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生其实就两件事:一个是选定方向,再一个就是行走。人生最可怕的是:你用了一生的努力,最后爬到梯子顶端的时候,发现你的梯子放错了墙头。当年先生面临的选择非常多,而古琴在诸多民族乐器中又是“难学、易忘、不中听”的门类,然而先生情有独钟,独为其难。十年来一门深入,心无旁骛。他目标明确,思路清晰。他知道他是谁,他知道自己想成为谁,他更清楚怎样成为谁。
古筝是悦人的,古琴是悦心的。先生在追求他内心的喜悦,为了他自己,也为了这个世界。
印象之三:学养为人
先生好学。精茶道,擅香道,通花道,喜书画,癖收藏,痴奇石,迷围棋。深入中国传统经典,儒、释、道三家皆有参学。先生崇儒,得儒家之中和雅正,温文敦厚之气。先生尚道,得大音希声,清微淡远之旨。先生参禅,悟无古无今,无琴无我之境。学养如此,成大琴家之资粮也。
先生为人真诚、憨厚。
琴虽小技,然通大道。古琴有三种音:散音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泛音如天籁,有清冷入仙之感;按音则非常丰富,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续,飘渺多变。泛音像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称为天地人三籁。古琴一器具三籁,可以状人情之思,也可以达天地宇宙之理。所以抚琴者意必须诚,意不诚则不足以状人情之思,不可达天地宇宙之理。先生深谙此理,谨循此道。
先生学琴本乎性情,教琴亦不为稻粱谋。有琴酬岁月,无机心自安。他之所以弹得好,是因为他的真诚,因为他真诚所以他的为人简单,然而他的简单成就了他艺术的不简单。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因为先生的简单而变得简单。这个世界也因为先生的真诚而变得真诚。你把别人看成是魔鬼的时候,你就活在地狱;你把别人看成是天使的时候,你就活在天堂。先生也曾因为他的真诚和简单而受到伤害,但是他告诉我:每因心实着人欺,遇事依然信不疑。九十九个人骗了我,我没有理由不相信第一百个。
先生憨厚,然而憨而不傻,厚而不呆。张君兄生于武术之乡沧州,憨厚的外表下面有一副侠义的心肠。先生聪明不狡诈,实在不窝囊。佛家说:好人好自己,坏人坏自己。正是先生的憨厚成就了先生。
我一直以为好多事情不是靠追求,而是要等。古琴在等待先生的出现,先生也在等候七弦古琴对他智慧的开启。当年先生的师爷查阜西先生从遥远的东北等来了朴实憨厚的李祥霆。2012年4月8日古琴大师李祥霆也等来了朴实憨厚的张君。什么样的老师带什么样的徒弟。什么样的徒弟会遇到什么样的老师。不管你信不信。冥冥中自有定数。
天赋悟性,勤奋专注,学养为人,三足具,巨鼎成矣!